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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鄺沅面皮也不薄,哪里會為盧瀟瀟的兩句話動火,她順勢將偃星旗交回廉谷主手中:

  “谷主,我與幼蕖妹子都是年輕不懂事,只怕手上力道把握不好,可別碰壞了哪里。您再看看,旗子……可有恙否?”

  盧瀟瀟氣極反笑,鄺沅將旗子從幼蕖那要過來,然后從自己手上又倒手到廉谷主手上,眼神像釘子一樣,瞧那不放心的防備的神情,這魔女就差明著說,讓廉谷主看看旗子有沒有被動手腳了。

  真是小人之心!

  她見幼蕖坦蕩蕩,并無阻止,不由對鄺沅愈加鄙視。

  廉谷主一指偃星旗,火光自下而上卷過去,他笑呵呵道:

  “鄺仙子多慮了,我這燎原術,什么暗里手段都燒干凈了,只管放心!”

  說罷,他一揚手,偃星旗倏地飛入棋盤,在兩方界線中間的一根旗桿上落下,迎風招展,可見旗面山河影里有隱約星辰出沒,甚是不凡。

  界線中間另有兩根旗桿矗立,不知是作何用途。

  “那,我們這兩顆棋子,如何入局呢?”鄺沅眨著星眸,楚楚問道。

  “莫急,莫急,”廉谷主呵呵笑道,雙掌一拍,兩名彩衣侍女各端著一只金盤上前。

  “比試么,又不能打殺,廉某便增添點趣味!”

  什么增添趣味,只怕增添的難度罷!鄺沅撇撇嘴,妙目瞧了過去。

  一只金盤之中擺放著兩只樹葉形眼罩,一只金盤上是金粉顏料并一支筆。

  “這眼罩美是美矣,那我們可不就是目不能視了么!那棋盤兇險甚多,可是為難煞人!”鄺沅嘟嘴,扭了扭腰肢表示不滿。

  她身形窈窕、清艷別致,玉面上柳眉若蹙、眼波媚而慧黠,做此扭捏姿態并不惡俗,反而有幾分誘人的率性。

  便是胡玉與盧瀟瀟,也不得不承認,此女頗有風情,妖嬈而不妖冶,并非一味魔欲邪流。她們與幼蕖相合,品性自也有些相似,都愛看天下美妙女兒,以此欣賞為養眼樂事。

  鄭奕則淡淡遠遠地看著,心里有些不屑,她秉性清正自持,極為正統,卻是看不得這些有違她道門清心的情形,心道果然是魔門妖女,正正經經一句話也要扭得色相外泄。

  鄺沅眼波流動,瞬間看遍全場,自然也看到了鄭奕那頗有些不屑的神情,也不羞惱,遠遠拋了個媚眼過去,愈發張揚肆意,狀若挑釁。

  胡玉忍不住發笑,可畢竟還念著鄭奕是自己人,緊要關頭須是同仇敵愾,總算將那一份好笑壓了下去。

  鄭奕是何等修養,焉會被這小伎倆勾動火氣?當下淡淡一笑,端嚴銳利地回視過去。

  鄺沅頗感無趣,眼波又蕩漾回了廉谷主身上,等他回答。

  “修煉者有神識,看不看得見,有什么要緊?”廉谷主依舊是笑呵呵,說得讓人無法反駁。

  幼蕖雖無異議,但心里不免警惕,既然如此安排,只怕棋盤中有可逃過神識之物。她眼波微轉,與祈寧之眼神一觸,便知對方已經在心里存了此件案底。

  “各位不妨都看看!”廉谷主大大方方地將手一揮,兩位侍女將金盆呈至眾人面前。

  胡嶠與孔唐當先,也不客氣,拿起眼罩與金粉毛筆仔細查驗了一番,又交換看過,什么也不說,各自冷哼一聲,算是示意看過了。

  一名彩衣侍女為幼蕖與鄺沅二人戴上眼罩,另一名侍女則執筆分別在祈寧之與張文可手背上輕輕一點,留下一粒金色印記。

  “兩位放心,此印記不過是方便與棋盤內溝通而已,并無他用,更無任何妨礙。”

  廉谷主雖然如此說,祈寧之與張文可依然謹慎地檢視了一番。確實,只隱隱感覺到金色原點與那眼罩之間有若有若無的勾連,卻是未曾侵入自身。

  張文可皺眉道:“為何要如此麻煩?弈者在外號令,棋子照令行事即可,何須畫此印記?”

  廉谷主微笑解釋:

  “兩位弈者只能部署棋局,卻不能額外指點方略,故而只能口頭傳話如何行走即可,其他人亦不得插手。若私下以神識或暗中傳音來提示應對措施或如何避讓險況,則是不允。

  “這眼罩,一是為遮擋棋子目力,二來么,也是屏蔽外人神識與聲音干擾。棋子能接受到的,除了廉某,便只能是二位弈者的說話聲了。”

  幼蕖伸手摸摸冰涼的眼罩,那里一片漆黑,原來阻擋的不僅是眼睛,還有神識,進入棋盤之后,祈寧之的神識應該是無法與她聯系了。

  “莫要聽那姓廉的老兒滿口胡沁,放心,你孔大哥的神識之法得自烏宗主秘傳,什么都探測不到的!”

  突然有話語聲憑空炸響,雖然明明無人開口,但其聲如洪鐘,不是那孔唐的聲音卻是誰的?

  眾人愕然,孔唐自己更是愕然,他見大家都轉而看向他,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:自己的神識竟然被外放了!大家都聽到了!

  大家暗暗好笑,分明是孔唐只當人聽不到,有恃無恐地用所謂秘法傳神識過去,好讓鄺沅安心,沒想到那眼罩果然神奇,不僅擋住了孔唐的神識,還將其試圖作弊的神識傳音公然傳出。

  孔唐饒是面皮厚黑,此時也不免訕訕,他干笑一聲:

  “廉谷主,某,只是試試這眼罩的功效……”

  廉谷主是多么會和稀泥的人,瞎話也且閉著眼睛聽,他淡淡一笑,只當什么都不曾聽到,朗聲吟道:

  “掌中轉日月,山河入毫厘。且將棋作世,孰知世如棋。”

  這意味深長的吟誦,令眾人不由對這位廉谷主刮目相看。

  接觸以來,這位豐閶谷谷主一直表現得人情練達兩面光,不免讓將修為奉為金科玉律的道魔兩家隊伍對他有些輕忽,差點忘了豐閶谷能在西北道魔夾縫里安然存身,自有其非常之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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